第七百零零章 天亮了(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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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卒不是战斗人员,就像岳飞先前所言的那样,他们最后的任务,或许只是将战败的消息,全军覆没的消息,带回到后方。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这简直就不是人类的战斗,这方人间,仿佛在夜色的掩护下,变成了炼狱,就好像阎王爷趁着夜色,偷偷打开了幽冥之门!
  他只是在默数着,还有多少时辰,才能够迎来东方的发白。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岳飞的苦衷,才终于明白岳飞为何要将苏牧的命令隐瞒下来。
  因为如果守军都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守军都会像他这个驿卒这般,在惨烈到没有人性的战斗之中,看一看东方,默默数着时辰。
  若果真是这样,古北口早就被攻陷,弟兄们也早已死光了。
  他只是个卑微的驿卒,或许连岳飞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也从未上阵拼杀过,虽然驿道并不平稳,许多时候也会遇到剪径的盗贼,但他们为了输送情报,往往都会尽量避免冲突,那些盗贼无非为了求财,他们也就破财免灾。
  如今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懦弱,大焱的驿道已经荒废许多,不再像强汉盛唐之时那般,四通八达,驿卒都挑选精锐之中的精锐来担任,避免情报外流。
  由于百年承平,关外的驿道甚至人迹罕至,许多驿道本来不许寻常平民使用,发现就要杀头,可后来驿道却渐渐成为了商路。
  他作为最为堕落的一代驿卒,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握不紧刀而感到羞愧,真正让他感受到羞愧的是,他连握刀的勇气都没有!
  弟兄们一个个死去,城头上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岳飞和杨再兴已经无法抵挡人潮,只能退回到城头上,死守着那个口子。
  他们的身后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敌人,弟兄们终究没办法再完好地掩护他们的后背。
  本来就伤痕累累的两员主将,身上早已满是刀剑之痕,他们的刀刃因为劈砍,不断被热血浇灌,不断与敌人的骨头摩擦,眼下正在微微发热。
  他们的长枪已经折断,有时候连刀剑都刺入敌人的心腹而无法拔出来,他们只能用腿脚,用头,用膝盖,用身上一切拥有攻击性的部位,去杀死敌人!
  他们会捡起地上的武器,甚至有时候摸到一个折断的箭头,都会精准地刺入敌人的脑袋和咽喉!
  他们就像狼群之中苦苦挣扎的兽王,遍体鳞伤,却永不屈服!
  驿卒的身体在颤抖,剧烈地颤抖,他甚至双腿发软,只躲在帅旗的下面瑟瑟发抖,肚腹翻江倒海,好几次想要呕吐出来,他甚至想着,干脆躲到关所里头,等待天亮的那一刻,即便被敌人杀死,也要背对着敌人,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分不清是敌人还是弟兄,就这么扑倒在他的脚边,他的手臂已经被砍断,脸上一道骇人的口子,张口想要话,嘴皮子却翻开来,露出白白整齐的牙槽骨头。
  “保…保护…保!”
  他终究还是没能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驿卒,即便死了,也没有闭上。
  驿卒吓得要大叫,他缩在帅旗下面,仿佛周围都是妖魔鬼怪,而这帅旗则是上天灵官的法宝,万邪辟易的仙器,是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战场上最后的净土和避难所!
  然而他看到了那人的目光,他认得这双眼睛,即便这眼睛失去了生机,他也认得这眼睛。
  因为这眼睛的主人,是传令官,是将他带入军队的长官,是一直保护着弱的他的长官。
  驿卒的眼泪滚落下来,他伸出手来,颤抖得很厉害,最终将传令官手里的长刀抓了过来。
  长刀上都是血,很是滑腻,但那股鲜血的温热,却像灼烧着驿卒的灵魂一般。
  他想起传令官,想起岳飞和杨再兴,想起所有死去的弟兄,想起自己举着帅旗,回到古北口的那荣耀的瞬间。
  他转过头,看了帅旗之后一眼。
  “保护…保护…保护!”
  他不知道传令官让他保护什么,是保护弟兄们,还是保护帅旗,亦或是保护主将,还是保护整座古北口,亦或是保护整个大焱家园!
  他只知道,想要保护这一切,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要死,那就是杀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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