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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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往后会发生什么,有这一刻,也就够了。
  他深不见底的不安,被填平了一角,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长留苍青雨,浸湿翠幕峰。那道银蓝冕服的身影,在半空中倾身而下,衣袂飘飘,黑发在身周萦绕,手诀变换时,身形就在风中起落,乱流也如罗带般轻盈。
  本就该这样,长留的风,怎么能是束缚住谢霓的东西?
  这一次,谢霓并没有驱散那些絮花,而是任由它们披了满身,为银缎滚了一身绒边。
  他俯向单烽,衣服湿透了,眼睛却格外明亮,那种得偿所愿的快乐,几乎溢出来了。单烽看到他鬓边的雨雾,笼着一小簇格外晶莹的絮花,不由伸手捻了一把。
  湿绒绒的。
  “我做到了。”谢霓喃喃道,“我方才纵马的时候很开心,什么也没有想,反而做到了。”
  单烽看着对方的眼睛,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很好。”
  他伸出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强硬地把人拖进怀里。
  而是托住了谢霓冰凉的指尖,谢霓悬在风中,若即若离,他不知道自己托住的是一团丝云,还是梦中的幻影。
  “最后一次,”单烽道,“我会听从自己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
  眼睁睁看着谢霓,向命运中沉去,他做不到,也不舍得。
  “你在向我还愿吗?”谢霓道。
  “是,”单烽像初见时那样,单膝跪在地上,道,“每一天,每一夜,我都被业火烧灼,只有你能解我身受的痛苦。我这么碰你,亵渎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谢霓轻轻道:“你这个人,虽行恶事,是个混账东西,但有时也不坏。再敢擅闯我的寝殿,我就把你倒吊在灵籁台上,看你长不长个子。”
  单烽被一种矛盾而激荡的情绪填满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喉口却一阵阵发酸。
  他的神情应该是极为恐怖的,谢霓一惊,在被他扯住之前,已掠进了风中。但单烽还是抓住了点儿什么,一点淡淡的指影,还呆呆地圈着他的小指,主人都跑了,也不知道放开。
  单烽立刻用小指,和它勾了勾。
  “你的影子在挽留我。”单烽笑着道,“跑什么?我不擅闯,我拉钩说好了,明晚还过来。”
  絮花如帘,劈头盖脸地射向了他。
  --
  长留雨声未歇,入秋后,树影更湿浓,如在窗上侵出一片绿锈,不见人处极为阴凉。
  灵宸殿深不见底的廊庑殿阶,一层层地抬升,直至御座,都笼在这铜锈深处,一片亘古的铜光中。忽有惊雷掠窗,电如白虹,将巨殿屏风轰然照彻,隐在黑漆中的螺钿随之一闪,仿佛剔亮了苍白的眼珠。
  殿内没有点灯,长留王微微弓身,一手抵着御案,另一手执一张药方,两列素衣高冠的道子,沉默地列在阶下,没有人抬头。
  但御案上富丽精工的螺钿,又隐秘地闪烁着他们的目光。
  长留王两颊微微凹陷,眼珠里一片枯涸的死白,骨相尽显时,脸上威严决断之色更重。
  看了足足三遍后,他将这药方压在案上,咳嗽一声。
  立刻有近侍为他捧来热茶,又披了衣。
  “王上,药修已在候着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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