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死于兰若寺? 第1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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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飘浮着灰尘,蒲桥摆了摆手,面前浮动的尘埃像游鱼一样朝着两边散开。聂文倩的家是两室一厅,客厅家具简单,沙发被灰尘盖住看不清颜色,客厅连通着开放式厨房,灶台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每一瓶都有用过的痕迹。阳台边的窗户有一面玻璃碎了一角,阵阵风从缝隙里灌进来,阳台上还有晾晒后没有收下的衣服,每一件的下摆都长满了霉斑。
  没有恒温调控、没有中央智能、没有任何当下的年代里时髦的东西,家里主人的生活方式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整间屋子都似乎被灰尘封存,将时间停驻在了主人离家时的那一刻。
  房间内的陈设是一个人倒影的残留。蒲桥猜想:聂文倩应该有美术的专长,因为客厅内的角落里摆着一幅还未画完的素描,上面涂画着一只耳朵,笔触颇有水平;灶台上的调料放着好几瓶不同样式的辣椒酱,暴露了主人饮食上的口味;而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样式颇多,中间有一件白色的裙子绣着荷叶边,很是好看,只可惜长了霉斑,像是腐烂的蚕蛹。蒲桥拨开几件衣服,阳台的中间晾晒着几条男式的短裤
  “她不止一个人住。”白川说
  男朋友?还是只是同居的室友?资料里没有聂文倩的婚姻信息,恋爱关系并不登记在他们的个人信息系统内。也许在其他地方能够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蒲桥心想。
  一旦有意去寻找这个房子中第二个人痕迹的念头,诸多的细节就像是从水中浮起一般,一一被蒲桥收入眼中:门口旁的鞋柜里放着几双尺码完全不一致的鞋子与男士拖鞋;而浴室洗脸池前的化妆台上除了一般用的女性化妆品,还有男性用的护肤品;一边漱口杯中插着两根牙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何止不是一个人住,这个家根本就是两个人的家,共同经营也在一起共同生活,只是其中一个主人已经过世,而另一个主人却不知所踪。
  蒲桥转了一圈,随即走入斜对着厨房的另一间房间。这间房应该是家中的主卧,聂文倩的痕迹更多一些。双人床上铺着浅黄色的床单,白色的羽绒被叠放在床角,一只游乐园的玩具熊搁在床头,玻璃的眼珠因为蒙灰而黯淡无光。蒲桥打开床边的衣柜,柜子里满满当当,收拾得整整齐齐。浅白色的学生校服,衣领上还有飞鸟一样的校徽,那是聂文倩曾经就读过的16区第四中学的校服,该校已经在六年前被拆除;纸盒里并列摆放着好几根不同样式的发簪,从银制的到木制应有尽有,有一根上镶嵌着一粒豆大的珍珠;而纸盒边摆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是一小捧早已经干瘪枯萎的玫瑰,插着一张浅粉色的贺卡。蒲桥拿起那张贺卡,擦去上面的灰尘,正面是一首小诗: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而背面,却是一小段情书:
  “倩儿:
  前天我们在湖边散步,我曾想过寻找一件东西来比喻我们这七年的感情,也许湖边的飞鸟就不错。但后来我想通了,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物,我们就是我们。因为你的存在,而得以让我完整。
  七周年快乐,我爱你”
  他们恋爱了七年,而蒲桥与苏河则是相恋八年,相识却是在十八年前。那是八月的末梢,暑热未退,蒲桥所读的高中报道,她无心睡觉,早早地便去了学校。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浅青色黎明,弯钩一样的月亮,斜钉在一角。没想到教室里却先有一人。苏河坐在教室的窗边,方脸、小眼睛、散乱的长发随意披下来。细微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他的脸色略有一点苍白,嘴角边浅浅的笑意,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诗人,沧桑而温柔。
  他发现蒲桥进门,冲她一笑:“你好,我叫苏河,来得这么早啊?”
  蒲桥记得,她当时只回了苏河一句话:“你不是更早吗?”便再未同他言语,再就是漫长的高中三年,随后他们毕业,然后分道扬镳,但谁又能说清呢?两个人命运的总和加在一起,让他们得以在四年后再重逢。
  聂文倩的情书落款只有一个昵称:阿臣。你们又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相爱?聂文倩死后这个家再没有人回来过,你又去了哪里?蒲桥摸着情书的日期,是三年前的11月22日。命运已经在暗中打响了响指,就在这张贺卡写完后的第三天,聂文倩死去。
  在心中刚叹下一口气,突然蒲桥的眼前泛起一阵眩晕,她晃了晃头,想要止住一阵一阵涌上来的恶心感。“没事吧?”白川拍了拍她的后背。蒲桥摆了摆手,将贺卡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偏头看向衣柜的另一边:里面挂着几件男式的衬衫,样式简单,应该都是阿臣的衣服。蒲桥拿出来比划了一下,版型不大,衣服的主人体型中等偏瘦。她开启义眼的扫描模式,右眼发出幽蓝色的光亮。白川走进来,站在蒲桥的身后。
  蒲桥问:“带勘验的东西了么?”
  “带了。”白川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递给我一下。”
  白川从腰间的挎包内拿出一根银色的小棍递给她,她拿着那根银色的小棍在那几件男式衬衫的衣领上扫过,一阵电光闪过,银色的小棍尾端亮起绿灯。
  “提取到了毛发,一会儿回分局送给他们做一下dna检测。”蒲桥将小棍还给白川,“分局给你回信没?”
  “刚刚回了,飞行舰已经修好了,他们已经派人开过来,但是这周边没有可以停泊的地方,需要我们去接应一下。”
  “那走吧,该看的都看了。”
  “去宁静珑那儿?”
  蒲桥低头想了一下:“去吧,还有很多事需要问他。”
  她走出聂文倩的家门,白川跟在身后将门关上。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刹那,蒲桥回头望了一眼,门后的家中灰尘浮动,旧日的阴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微光从窗外蔓延进来,只能听到些微的风声。
  大门关紧,将过去的幽魂一起关在了屋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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