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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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打累了,跌坐在地上。直愣愣看着地面。
  他的脸已经开始红肿,右耳一片嗡鸣,像是什么怪鸟叫喝凄厉。
  一颗石块落入黄泉,许久,发出咚的一声。他的左耳听见他的声音说:
  “妈妈,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六
  那是一群肥肥的陆行鸟。穿着绅士服摇摇摆摆地走路。离开海上舒适的家,开始一场非凡的旅程,一场漫长而遥远的旅程。
  电影里没有美女,没有枪战,没有床戏。戏演到一半,人已走光。简陋的放映室里只剩下本身站在走道里观影的他和妈妈。
  电影里白色的风,冰封了鸟的行路。
  奶奶临死前突然变得清醒,拉着妈妈的手说了许多话,妈妈边听边哭。他站在门口,抓着门沿悄悄向里窥视,忽然奶奶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向他这边叩拜:
  “你妈妈是可怜人,你放过她吧。你放过她吧。”
  妈妈拼力扶起她,一边朝他这边哭喊:
  “小尘,到隔壁去。快到隔壁去。”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哭泣。
  头磕在床上的咚咚声。妈妈说快到隔壁去。奶奶说你放过她,你放过她吧。这些声音像是一颗颗炸弹,炸得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有转身逃跑。
  第一次觉得周遭的事故其实是和自己有关的时候,他的脑中也曾有过一片空白。他跑去找妈妈,扑到她怀里哭。
  那时惨死的,是家里的兔子。
  妈妈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紧紧搂住五岁的他,不断地说:“小尘不要多想。和你没有关系。和小尘没有关系。”
  从钢琴老师变作村妇。妈妈放弃一切追逐所爱而来,而她的所爱被自己所杀。而后,自己又逐渐夺去了她所有的依靠。
  不是她克死了他的爸爸,他的爷爷,他的奶奶。
  而是他杀死了她的丈夫,她的公公,她的婆婆。
  他的身体里寄居着一个滴答鸣响的炸弹,唯一不会炸死的,只有身为它宿主的自己。他甚至不知道它怎么作用,如何作用。只听它在自己怀里冷静地跳动。滴答。滴答。
  滴答着夺去妈妈所有依靠。滴答着泯灭她所有欢愉的希望。滴答着把她逼迫得几近疯狂。
  而这声音来自她怀胎十月,生产时因为疼痛捏断了自己手指都毫无知觉,这般痛苦才艰难产下的,亲生儿子。
  不知何时连她都会无知无觉地加以毁灭的,亲生儿子。
  滴。答。
  电影里一只雌企鹅丢失了它的孩子。它茫然四顾,看着其他雌企鹅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腹下,神经质地跟在它们身后。
  妈妈跪倒在地开始痛哭。解尘踮起脚,伸出自己并不宽厚的臂膀,揽住她抽动不已的脖颈,用小脸蹭住她冰冷的耳际,慢慢地说:
  “妈妈,猫已经被冻死在雪里了。你可以飞了。你可以飞走了。”
  妈妈。
  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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