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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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拐入屏风后的书桌前,沈明/慧的神色冷了几分,被宽袖遮挡住的手指却在此刻死死攥着衣角,身上的颤抖被她隐去,她微微眯了眯眼,开口继续问:“江宁还有几间铺子,而今我父亲过世,家中无兄无母,这些铺子……”
  屏风后的人动了动,道:“改日我让蔡旋前去替你将铺子理好,你若是还想继续经营,便从家中抽几个手脚利索办事靠谱的,替你看着吧。”
  虽是替她看着,但沈明/慧怎会不明白结局?这些铺子最终还是会被林家吞并,她能做得了什么主?
  第252章 “等你的话,不算太久。”
  心情竟然就这样神奇地平静了下来,她抽了抽嘴角:“我不打扰主君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要操持。”
  “辛苦你,下去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胥短暂地向后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后,轻轻取了三支香,对着烛火点燃,盯着它燃气的火焰,他脸上忽明忽暗,随后,吹下一口气,将火苗吹灭,香留下一道白烟,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两个细小的红点。
  他不甚虔诚地将香插进书架之间佛龛前的小香炉中,唇瓣颤动,声音低而幽:“你已故去多年,为何还要再为我生出这么多烦忧?”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冗长的沉寂,他盯了许久,终于收回了目光。
  *
  寒意已悄然攀上窗棂,窗外是干冷澄澈的深秋。枯黄的叶打着旋儿落下,枝桠嶙峋地切割着碧蓝如洗的天空。风刮过时,带着清冽的哨音,是冬日将至的序曲。
  屋内热烘烘的,地龙散发的热度与炭盆将寒冷逼退在外,林慕禾坠进幽深的黑暗里,周遭静谧而无声,不再是她一概体验惯了令人如蚁噬般的痛苦,这一次的黑暗,不再有蛊虫的低语啃噬,只有无边无际的、安稳的、属于她自己的黑暗。
  像是一池温热的水将她包裹,水的浮力托举着她逐渐向水面漂浮而去,被水折射过后的日光落入后变得格外温热,她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天光,眼睑有些痒,像是有游鱼轻轻游过,尾鳍在眼畔留下一阵令人悸动的感受。
  先前沉得像是灌了铅的眼睑却在此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不再沉重,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使着她睁开双眼,黑暗了许久,突然挤进来的光线让她难以很快适应,她虚虚眨着眼,再多次尝试后,终于模糊地看见了周遭景物的形状。
  在这样一片静谧的暖金与药香交织中,林慕禾逐渐感受到游走已久的魂魄缓缓归体,一种陌生的力量在体内循环流通起来。
  不同于上次在剧痛与窒息边缘的惊魂一瞥,这一次,她的意识如同沉船终于浮出平静的水面,是缓慢而清晰的。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头顶熟悉的素色承尘,然后是那束斜斜投入的、充满生命力的阳光。光线有些刺目,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没有立刻惊动任何人,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
  这种感受很陌生,好似阔别多年,再次与她相见。
  那是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无形却重逾千斤的枷锁。小臂伤口处传来阵阵钝痛和束缚感,但这痛楚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干净”——它不再掺杂着那令人作呕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阴冷啃噬感,不再有那如影随形、时刻提醒她身体里寄居着异物的粘腻恐慌。这痛,是愈合的痛,是新生的代价,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纯粹。
  她尝试着,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左手的手指。指尖划过身下柔软干燥的被褥,触感清晰而温暖。再缓缓地、试探性地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带着室内淡淡的艾草和草药余香,顺畅地涌入肺腑,没有一丝阻碍,没有一丝过去那种仿佛被无形之物扼住咽喉的滞涩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品尝久违的自由。
  “呼……”她极其轻微地、满足地叹出一口气,如同春冰初泮时,第一道细细的溪流终于挣脱了束缚。
  目光流转,落在床边伏着的身影上。顾云篱显然累极了,此刻正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脸趴在床沿熟睡。晨光勾勒着她略显清减的侧脸轮廓,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似乎也未能完全舒展,一只手还无意识地虚虚搭在林慕禾盖着的被角上,仿佛是在替她挡住床榻之外一切的纷扰。
  迟来的酸涩涨感从心口犹如枝叶生芽般顺着心脉涌上鼻尖,眼眶也有些发烫。
  劫波渡尽,故人仍在,守候在侧。
  “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她唇瓣翕动,默念着。
  轻微的摩擦声终于惹得顾云篱苏醒,她睡得不深,早在苏醒的边缘,还未清醒前,便猝然地攥住了身旁人的手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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