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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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五世纪的陶罐彩绘上,长着羽翼的神明手持火焰长鞭,脚下跪着哀求的凡人。那冷漠的面容与她熟知的厄洛斯判若两人。考古学家在注释中写道:“在古希腊时期,爱神同时司掌因爱生恨的报复,其神龛常与复仇女神涅墨西斯并列。”
  她突然想起现代某个雨夜,alex在暗房冲洗照片时随口说过的话:“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摄影师吗?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摄影师和爱神一样既能赐予永恒的美,也能将人最不堪的瞬间定格。”
  当时她只当是艺术家的矫情,现在想来浑身发冷。
  侍女送来的银盘中,石榴籽渗出鲜血般的汁液。普绪克盯着那些晶莹的红色颗粒,想起论文中记载的祭祀仪式:向厄洛斯献祭的罪犯,需亲手碾碎石榴,将汁液涂抹在神像的箭尖上。
  “他会让亵渎爱情之人......”文献中的字句在脑海中闪烁,“在渴望中腐烂,就像枝头无人采摘的果实。”
  窗外的雷声忽然变得具体,仿佛千万个悔恨的灵魂在哀嚎。普绪克攥紧了床幔,终于明白为何这次的厄洛斯如此不同。她面对的不仅是失去记忆的神明,更是被阿波罗刻意唤醒的、最原始的复仇化身。
  青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锁骨处的金纹如锁链般蔓延。这具身体里跳动的不再只是现代女孩的灵魂,还有被强行植入的、古希腊公主的恐惧。两种记忆在血管里厮杀,她分不清哪份战栗属于自己。
  是为任务失败的担忧,还是对真正“惩戒之神”的本能畏惧?
  “但论文最后说......”她突然抓住一线希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位牛津教授用铅笔标注的边注浮现眼前:“值得注意的是,在罗德岛出土的‘爱神忏悔碑’上,厄洛斯自述‘每执行一次惩戒,神格便缺损一分’。”
  雨点敲打玻璃,水痕扭曲了窗外地一景一物。
  普绪克终于懂了阿波罗的算计,他不惜神力一次又一次地轮回,不仅要她伤害厄洛斯,更要借她之手,将本就残缺的神明彻底推入深渊。
  夜幕降临得比预想中更快。
  普绪克穿着素白长袍走向西塔楼,塔楼顶端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将整个空间染成银色。
  厄洛斯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银色羽翼完全展开,几乎遮蔽了半个天幕。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头,阴影中的侧脸线条锋利如刀。
  “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他的声音裹挟着雷鸣,“从这里能看到德尔斐的全貌。”
  普绪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差点惊叫出声!普绪克的母国正在电闪雷鸣中燃烧,阿波罗神庙的金顶轰然倒塌。
  “怎么会这样?”
  “违逆神谕的代价,”厄洛斯终于转身,满脸都是惩戒之神的冰冷,“你父亲拒绝献祭最爱的女儿。”
  普绪克双腿发软。
  这和前世完全不同!当时厄洛斯明明温柔地接纳了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她突然冲口而出,“爱神从不会直接降灾!”
  厄洛斯的羽翼猛地张开,掀起的气流吹灭了所有蜡烛。下一秒,她已被按在玻璃窗户上,眼睛泛着非人的金光。
  “你对我很了解?”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小公主,你是不是忘了......”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的脸,普绪克差点尖叫起来。这不是记忆中那张俊美的容颜,而是布满灼伤疤痕的可怖面孔,就像被太阳火焰舔舐过的蜡像。
  “我确实是个怪物。”
  普绪克的眼泪终于落下。
  这不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厄洛斯,甚至不是完整的神明,而是被某种诅咒侵蚀的扭曲存在。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些伤疤,却在即将接触时被狠狠甩开。
  “怕了?”厄洛斯冷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月亮完全被乌云吞噬的刹那,普绪克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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