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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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青看向身前。
  你们没有听错,干吗要用这么震惊惶遽的眼神看我?
  我就是废物啊。
  哈哈,你们这些人从生到死都缠着我,可你们知道的,我拼尽全力了,却仍旧渡不了你们。
  我活着,仍站在这儿倾听你们的祷告,是因为我死不了,而不是我想听,明白吗?
  桑青看见众生惊悚的神情,有些意犹未尽。他将目光放回洛蛟:“好友,你明白的,如今天下传我杀人放火,传我与邪为伍,还传我奸淫放浪,有几样是经过了我的手?可他们信了,我难以辩解,神不需要说,只需要做。”
  “我会保住你们。”桑青早已疲倦自己目光下垂才能看见世人,“新神一旦出世,你们将沦丧为祂们的送葬品,可笑他们慕我得长生之道,却不知我连陪葬殉情都做不到。”
  他笑,笑着笑着就犯了蠢,忘了是他自己非要接下这神位的。
  是啊,分明问过你愿意与否?怎么又觉得自己是被迫坐上高位的呢?桑青仍是桑青,可世间却无人再过问他的名字。
  “三千界”取代桑宛双的存在,高坐九尺听取世间百态,可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桑青搞不懂,他们为何还要求,还要喊他神?
  “焚雪化柔水,雨露三千界”的低吟萦绕于耳,在历经千年岁月后,沉淀为一首毛骨悚然的诅咒童谣。
  他想逃,想死,可桑宛双却永远滞留在二十又五的年华里,他无法苍老,无法死去,只能沦为三千界的骨灰。
  他岂止是渡不了众生,他连自己都渡不了!他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造神之人在紧那罗门,无青去那里最安全。那君主的半点本领构不成威胁,他本身也就是个替代品。”桑青道,“无青是神子,身上有我留下的枷痕,那人想要从无青身上攫取我的力量,是不会放任老君主为所欲为的。”
  洛蛟道:“什么意思,他们为得到你的力量,只会更加折磨无青。”
  “没人敢折磨他,我的眼睛在那里。”桑青目光沉沉,“无青一死,我的力量便会泯灭。其二,天下宗门有崇紧那罗门为王的意思,没有人敢过问并插手紧那罗门的事,我就算落得烂名,除了紧那罗门,其他宗门不敢动他。最后,老君主有个儿子。”
  洛蛟说:“那是个病子。”
  桑青摆手:“他是无青的部下。”
  洛蛟道:“什么?!”
  “老君主活不久的,他儿子会是下一个造神的试验品。兴许是无青骗人有一套,又或者是他不想步父亲后尘,沦为牺牲的祭品,他会照顾好无青的,”三千界勾起唇角,“当然,我养的小孩,自然不会乖乖受人欺压,在这期间,我会建造一座新城,供四方信徒避难。”
  洛蛟道:“然后呢?”
  “若我奋力一战,打败伪神,重掌宗门,便再花几十年时间重新引他们入正途,我会将你们都接回来。”这是最好的打算,桑青陷入了沉默,倏而一笑,“若我败了,当然是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候我将顺理成章被当做恶神诛杀,你们便不必回来了。”
  洛蛟道:“他们都是拥护你的人,你若败了,神宗必定会将余孽赶尽杀绝。你还有什么手段呢?”
  “神祇堕落,被正义之士诛杀。”桑青对这个故事饶有兴趣,“既然已经被敌人喊打,不如天底下人人都喊打。让他们都恨我去吧!嗯……‘受罪神蒙蔽已久,迷途间幡然醒悟,神宗在此教化无耻之徒’,这出戏才是众望所归,神宗不会拒绝可以为自己美名的事。”
  洛蛟道:“你离众生如此遥远,即便他们日夜信你,却不见得会仇恨你。若是如此,神宗必定会起疑心,将和你沾边的人都杀了。”
  “不会的。”桑青笑,“他们信仰于我,因而会更透彻地憎恨于我。”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
  三千界埋怨众生百千年,竟在最后从恨中窥见爱,实在世间最讽刺。
  桑青目光含笑,流露出憧憬,他正襟危坐千年,从未体验过倒塌的滋味。因为许多时候,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只有凡骨的神,还是徒有长生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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