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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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生,独生,多可笑的称呼。像是在说,从前的女儿都不算人似的。
  我也不喜欢我的那些堂姐堂妹。她们中的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地嫌弃过我的妈妈。她们会在来家里时,像避瘟神一样躲开从旁边走过的妈妈、对她的背影吐口水,会尖叫或大哭着抗拒妈妈的靠近、打掉她友善的手,会在走出我家大门后,毫不犹豫地把妈妈送给她们的东西丢进水沟……在路上遇到我,她们也总是远远地避开。上学时,那些有关妈妈的话之所以能在同学间流传如此之广,也少不了她们在背后嚼舌根。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当然明白是那些大人告诉她们不要和我们走得太近,这不妨碍我对她们的恨。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我没法对那些人宽容。既然她们能如此对待无辜的妈妈,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讨厌她们?
  难道为了搏一个善良的好名声吗?
  妈妈是善良的,她善良到不忍心恨我。她的结局是什么?
  我绝不做第二个妈妈。
  但我并不打算违抗他。
  因为那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也会让阿姐难办。
  说到底,她还是他的妻子。她想要在这里立足,就得融入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而非被他们越推越远。
  我了解那些人,要是阿姐堂而皇之地过去,他们会耻笑她,说她不要脸、倒贴,一个劲地孤立她。
  我去则不同。我毕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做小伏低、逆来顺受对我来说并不难演,不论心里对他们有多少不满,在长辈们眼里,我也是个安静的“乖孩子”。
  我要让他们对阿姐改观,让他们知道她对这个家有多好,让他们明白她是个懂得报恩的好人。
  这些事对我不难办,我从来就擅长察言观色,能看出他们是真心待人还是表里不一。我很小就明白,对强硬的人要顺从,对暴躁的人要安静,对狡猾的人要装傻……对每一种人,都有不同的对策。
  妈妈说这是一种天赋,但我从前并不好好珍惜。我总是随着自己心意,并不时时刻刻带着假面。
  那时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妈妈离开这里,走出山村,去最大的城市,上最好的大学。既然不会永远留在这里,那么又为什么要哄着所有人呢?那太累,也太卑微了。
  第一次听说心理学时,我便暗自认定,我一定要去学这个,我想用科学的方式发挥我的天赋,让它们成为我的成就,而不仅仅为了生存。
  现在,我明白这想法有多可笑了。
  连眼下都过不好,还谈什么未来?
  只是,只是……
  只是为什么胃在绞痛?刚咽进肚里的饭菜随着阵阵翻腾涌上喉咙,争先恐后地要往外冲。
  整片肚子都带着刺痛,我已无法站直,唯一能做到的是蹲下去,感受体温的飞速流失。
  不知过去多久,只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手臂被托着,缓慢地走向看不清的前方。
  眼前最初显现的是灰白的轮廓,好像一丛丛鬼影在晃动。
  肺里像在拉风箱,粗重艰难的一呼一吸间,重新发现了颜色。
  面前的是一把蒲扇,并不牢固的扇柄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送来的风带着点残羹冷炙的气味。
  “有好点吗?”阿姐的脸挤开了蒲扇,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眼睛里藏着浓郁的担忧。
  腹部的不适已经淡退,不知为何,我的脖子又变得很疼。
  喉咙里堵塞着一口无法吐出也无法咽下的苦水,抑制了发声,只能用最轻微的点头回答她的问题。
  每一次向下点头都像将脑袋往一把钢锯上撞,勉强找到一个角度,略略驱散大脑的迷雾。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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