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 第15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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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裘恕就是个行贿贪赃、该被绳之以法的奸商……
  “这或许不是个好法子,但短时间内,朕别无他法。原本裘恕会寻一个更好的时机,交出账簿,将此事揭露,谁料你们兄妹二人半途杀出来……便只能提前收网。”
  皇帝看向容玠,神色莫测,“这件事,朕本不必同一个臣子解释……但今日,朕还是特意出宫来寻你,你可知是为什么?”
  容玠抬眼,对上皇帝的视线,“……微臣不知。”
  皇帝的眼神愈发复杂,张了张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可酝酿了片刻,到底还是下定决心地说了出来,“因为朕,问心有愧。”
  话音既落,院内陷入一片死寂。
  端王眼里满是惊诧,他下意识看向容玠,却见容玠面上也有些愕然,只是那愕然与自己的不大相同,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皇帝双手搭在膝上,低垂着头,模样有些颓唐,全然不复方才那副喜怒无常的帝王之相,“当年那场矫诏案,朕……愧对你祖父……”
  端王的神色愈发诡异,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你祖父是朕的授业恩师,朕敬他重他,万事倚仗他,也只敢对他倒些苦水……朝堂有楼岳,后宫有贵妃,所有人都在控制朕,逼迫朕……忍字头上一把刀,朕那时年纪还轻,还有几分气性,熬着熬着,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停顿了片刻,有些痛苦地抬起手,支着额,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喃喃道,“千不该万不该,朕不该在那夜喝醉……朕若是没醉,绝不会不计后果地写下那道罢相诏书……是朕害了容相……”
  皇帝忽地哽咽了一下。
  在端王惊愕的注视下,这位帝王竟是颤抖着肩,颇为失态地落下两行泪来,“是朕,害了容相……”
  容玠眉峰微动,似乎是有些动容,但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院内静得只剩下皇帝极力压抑却仍透着痛苦和歉疚的呜咽声。
  端王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稍一思忖,便低声替容玠开了口,“父皇……当年之事,到底还是楼相苦苦相逼……”
  “是啊,楼岳……”
  皇帝缓缓放下手,抬头望向容玠,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阴晦,“容玠,朕知道你拼死也要来汴京的目的……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朕无能为力,可现在……朕一定会帮你……我们君臣一心,让罪魁祸首伏诛,以此告慰你祖父和父亲的在天之灵……如何?”
  端王一愣,蓦地看向容玠。
  容玠定定地与皇帝四目相对,随即后退一步,缓缓跪下,向皇帝俯首叩拜,“臣,万死不辞。”
  皇帝神色一松,倾身靠近容玠,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端王站在一旁,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这一次,他似乎看清容玠的表情了。与自己不同的是,容玠面上的触动,不像是真的,而像是虚伪的、浅薄的、敷衍的,甚至眼里还缠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嘲讽和漠然……
  送走皇帝和端王后,容玠在书房内独坐了许久,眉宇间的讽意和凉薄再无遮掩、一览无遗。
  时至今日,令那位愧疚反省了十数年的,竟只是不该喝醉……
  而已。
  这样一个帝王,要他怎么相信,若当年之事重演,若再次到了与楼岳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他不会再后退,不会再将站在他身后的人拎出来挡箭?
  帝王之泪,可以是发自肺腑的愧悔,亦能是收服人心的秘器。
  容玠冷冷地掀起唇角,眼眸漆黑。
  不过不重要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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