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 第7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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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长情一掌拍下,几个茶盏应声跳起来,溅上了一桌子的茶水:“谁规定的礼?又坏了哪门子的规矩?你把话说清楚!”
  “同孝帝规定的礼,北梧的规矩!”章远安不甘示弱,收了浮于面皮之上的假笑,半分不让地欺身上前,盯着贺长情的瞳孔道,“你若是敢有异议,便是同所有人为敌。”
  不愧是章相亲手养出来的儿子,这和狼群里领头的那凶相毕露的狼王又有什么两样?即便是未曾参与方才脸对着脸争斗的左清清,见了这一幕也不免心惊肉跳。
  “主上!”他拽了拽贺长情的衣袖,竟是有点不敢直视对面那人,“现在可不是和他逞口舌之利的时候。再说了,这里毕竟是相府,是他们的地盘儿。若是惹急了,我们几个竖着进来,可不一定能再竖着出去啊。”
  “主人。”祝允贴到了贺长情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沈大人他们应该已经安全抵达了源合堂,何大夫素有神医的名气在外,相府就是再厉害再嚣张,应该也不会为难治病救人的医馆。”
  左清清和祝允的意思,她都明白,无外乎就是要让她表面上先低个头服个软,没有必要与人硬碰硬。
  相府就是再只手遮天,也不能不顾京都里的悠悠众口,直接带人闯到源合堂里去吧。如果不是顾及百姓,他们又何必派人埋伏在半路上呢?
  自从贺长情从傅念卿那里得知了相府里搜出来字条上真正的释义之后,她就对那日夜里,自己无意撞破圣上和章相在一起密谈的事情有了大致的猜测。
  两人多半就是为了金玉奴的事情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也是为什么虽只是相府,但是又敢在皇城里如此明目张胆地派出大批人马,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背后有天家的支持罢了。
  可就算是圣上站在他们那边,也不代表着愿意把事情闹大到不好收场吧。这一次,倒是她被章远安激得头脑发热了。
  虽不能把元弋的性命压在对方手上,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章祁知闭门不出,只留一个章远安独自对付他们,态度强硬到再清楚不过,更别提,圣上的意思多半就是章家父子二人的后盾。
  还不如就此搏一把。想到这里,贺长情强压下心中的不忿,挤出一个些许僵硬的笑容来:“没有异议。章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身为北梧的子民,哪里还敢有异议。”
  撕破脸皮之后,章远安也一改方才的端方君子做派,将三人茶盏中的热茶一扬手,全部泼洒在地。只听他用鼻腔冷哼一声:“你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要表里不一。”
  要不是她躲闪得快,再加上祝允和左清清替她挡了一挡,现在那些热茶的归处可就不是地面,而是她的裙摆了:“阿允,清清,我们走。”
  有些话,从来没有说破,但经历刚刚由元弋引发的一番对峙之后,已经是再明确不过了。
  当年北梧挥军攻打金玉奴,将其逼退在落星谷中,利用瘴气之毒将其彻底囚困起来,自此再没有人能自由出入。为了掩盖这一过去,还特意写了一首诗来称赞北梧大军的骁勇,甚至恬不知耻地说是自己给予了对方安身立命之所。
  章家父子俩也好,皇宫里现如今高高在上的梁淮易也罢,他们之所以对朝着金玉奴施以援手的自己穷追猛打或是权当不闻不问,无外乎就是心底里也清楚,那是一段并不光彩的过去,更是要用尽一切力气去掩盖的事实。
  原来,也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啊。
  可就算他们分得清个中曲直又能如何。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勇于面对过错,如果胆敢有人站出来指出北梧奠基者的错处,那便是世人眼中的罪臣,谁有这样的胆量?谁又会拼着极有可能招来的一身骂名来与己身所处的阵营割席?
  难道就为那些本就素不相识的金玉奴吗?为他们伸张了正义,争得了自由,自己却落到了与众人为敌的处境。
  雪霁后的阳光很是明媚灿烂,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可贺长情看着自己被拉得斜长的影子,心底忍不住暗暗唾骂起了自己。
  她生平头一次这样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既无法对金玉奴的遭受视而不见,可又没有勇气与现行的一切说不。
  她不甘心就这样与奴役压迫别人的家伙沆瀣一气,可又有诸多挂碍让她不能豁出一切去与他们斗争到底,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古往今来的那些圣人们啊,若真的有人参透了世间运行的真理,那就请告告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主人。”祝允摇了摇她因失神而无力垂下的胳膊,“用不用我去源合堂看看?”
  “现在别去,晚点再说。”贺长情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后。那相府看起来威风八面,俨然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丘,只是安静地伫立在那儿,便带给人许多无端的压迫感。
  “主上,我们带您先回去,定定神吧。”直到现在,左清清都无法回忆方才在相府里贺长情和章远安争锋相对的一幕幕。
  他并不理解,不过就是一个最是身份低等,无人在意的金玉奴,相府什么时候这么闲?犯得着因为一个没了牧心者的金玉奴,和他们鸣筝阁这么对着干吗?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父子俩谁的脑子进了水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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